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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于 2022年3月15日 被检测为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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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即便很多年过去了,每次提到乡村教师,我总还是会想起刘慈欣当年写过那本同名短篇小说。
小说描写了一个在山村里教学的乡村教师,耗尽自己一生的心血,想给那个小山村带去一点文明的光亮。可是他最终还是不无可避免的失败了,因为他的主张,虽然正确,却不合时宜,所以到处得罪人,最终身边的所有人,都成了他生活中的“摩擦力”。
刘慈欣在他的小说,借那位乡村教师给孩子们讲“牛顿第二定律”,这样写到:
“是啊,他人生的摩擦力就太大了。在村里他是外姓人,本来就没什么分量,加上他这个倔脾气,这些年来把全村人都得罪下了。他挨家挨户拉人家的娃入学,跑到县里,把跟着爹做买卖的娃拉回来上学,拍着胸脯保证垫学费……这一切并没有赢得多少感激,关键在于,他对过日子看法同周围人太不一样,成天想的说的,都是些不着边际的事,这是最让人讨厌的。在他查出病来之前,他曾跑县里,居然从教育局跑回一笔维修学校的款子,村子里只拿出了一小部分,想过节请个戏班子唱两天戏,结果让他搅了,愣从县里拉过个副县长来,让村里把钱拿回来,可当时戏台子都搭好了。学校倒是修了,但他扫了全村人的兴,以后的日子更难过。先是村里的电工,村长的侄子,把学校的电掐了,接着做饭取暖用的秸秆村里也不给了,害得他扔下自个的地不了种,一人上山打柴,更别提后来拆校舍的房掾子那事了……这些摩擦力无所不在,让他心力交瘁,让他无法做匀速直线运动,他不得不停下来了。”
可能因为我自己就出身于一个教师家庭的缘故吧,我对大刘写的这个故事,总感觉特别的感同身受。
我觉得教师这个群体,从整体上看,有一种特别可敬、却又在某些社会中特别危险的特质:最典型的老师们总是喜欢认死理,说出一些别人都反驳不了、却都特别膈应的主张。就像故事中的那个乡村教师说修学校的钱要专款专用,也像牛顿第二定律说:“当一个物体没有受到外力作用时,它将保持静止或匀速直线运动不变。”一样。
这些道理对吗?对的。可你若非要在现实社会坚持它们,就要付出极大极大极大的代价。
因为你身边的那些人,他们可以在一事一理上讲不过你,等到时过境迁,他们却会围上来,用现实中的摩擦力让想做“匀直运动”的你停下来。是的,现实的“摩擦力”太大,停下来,是每个“乡村教师”最终难免的悲剧。
我曾经在《教师节,怀念我的第一个老师》一文中讲过,我祖父就是这样一个人。大刘《乡村教师》里的那个主角也是。而这样的“乡村教师”可能还有很多。
比如近期备受关注的湘西乡村女教师李田田。
最近老有朋友让我替她说两句话,好的,那我就说说她——说说我们目前所知道的,也能说的。
02
跟大刘小说中的那个“他”一样,李田田本来也是个很普通的湘西乡村教师。
但2019年10月,她写了一篇《一群正被毁掉的乡村孩子》的文字,捅破了一些基层乡村学校受形式主义检查严重侵扰、教师无法安心教学、学生无法正常受教育的现实,一下子引发了全社会的关注。
当时,在李田田文章发布后,当地县教育局曾经立刻打电话让李田田连夜进城,对其公号文章进行“说明”。这个不合理的要求被李田田拒绝了,于是教育局就派她的姑父与另外一名教体局干部,在凌晨时分敲开了李田田的宿舍门,并且提出让李田田签字承认“自己观点偏激,认识片面”。
总之,就是领导要她把这事儿给平了。
而对这个要求,李田田又拒绝了,并将上述经历发在了朋友圈里。
最终在网友的扩散之下,将这场小山村里的风波,变成了一场全国瞩目的公共事件。2019年内10月21日,央视新闻频道CCTV—13《新闻1+1》节目对这件事进行了一次深度调查。主持人白岩松在节目中替全国观众连发数问:
为什么中央三令五申明令禁止的一些官僚主义怪现象,在基层当中却依然存在?当天正在下暴雨,赶到县里有一两个小时的山路,要一个女教师这样做,是谁做出了这样的决策?为什么?是不是也应该进行调查并且问责?以后会不会有人给这位乡村教师穿小鞋?
央视说话就是好使,白岩松的愤怒五连问过后,当地州领导立刻表态要彻查此事,而后那张已经扼住李田田喉咙的无形之手似乎一下子就松开了。当地有关部门跟李田田达成了和解,李田田又当了两年她的乡村教师、文青、诗人。
可是,就像大刘所说的那样:现实的摩擦力太强了。
诚然,你可以在此一时、此一事上克服“摩擦”,奋勇前行。
但在另一时、另一事上,就未必有这种幸运了。
因为无论网友、央视还是人民日报,对你的关注和发声注定只是暂时的。
但当地“有关部门”对你的管理和关注,那是永在的。
今天回头想来,白岩松那愤怒几问当中的最后一问“会不会有人给这位乡村教师穿小鞋?”其实到最后也没有获得完美的解答。
但这个答案,我想不言自明。
你不妨问问自己,在现实生活中,你敢不敢在自己的单位里当那个凡事认死理、坚持正义的“乡村教师”呢?你说你的领导、同事们会不计前嫌的重用你?还是找个机会就给你小鞋穿呢?
就像牛顿第二定律告诉我们,理论上物体在不受力时应该保持匀直运动不变一样,理论上说,应该是前一种情况。
但,现实中的摩擦力,真的太大了。所以执着的“乡村教师”,真的太少了。
于是两年后的前几天,李田田再次闯入了公众的视野,已经怀孕的她据称被强制送往精神病院治疗的消息,突然成为热门话题。
事情现在公布的消息都不是很确切,李田田这次惹祸的起因据说是她疑似发了篇挺上海震旦学校被开除女教师的帖子。
但即便这个原因属实,好像也跟“被精神病”离得有点远——如果当地有关部门觉得李田田这样的发声不对,要处分,那么也该走正规程序,触犯什么规定你按什么规定处罚,你“明正典刑”就是了。你搞一个“被精神病”算怎么回事儿呢?还是对一个怀孕四个月的孕妇这样做?
这个处理,如果真的属实,其本身就带有了浓厚的魔幻现实主义色彩,我不太懂,领导们何必再送李田田去什么精神病院呢?你们这个行为,说明她似乎已经待在“阿卡姆疯人院”里了。
当然,就像刚刚退职的胡锡进总编说的一样:“李田田被送进精神病院的说辞都来自于她个人,请大家耐心等待权威信息。”
你听听这话说的多么理中客,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胡总的笔锋还是那般雄健依然。
可是这个“权威信息”究竟啥时候才能等到呢?当地有关部门,你们倒是说句话啊!
她现在人在哪儿?
她到底遭遇了什么?
又到底因为什么理由要有这样的遭遇?
她为什么在公众面前失联了,她本人和腹中的孩子可还安好?
这种事儿又不是什么哥德巴赫猜想,干嘛要整的这么神神秘秘呢?
学着白岩松老师当年的样子,我也连发数问,当然,我号小言轻,估计难以像央视一样问到病除。
但还是一定要问。
其实时评文章写多了,我发现最头疼的就是眼下这种情况:某地出了一个什么什么突发事件,公众舆论不关注、不催,当地有关部门就跟没事儿人一样,啥话也不说,让你们自己去猜。
可公众舆论一猜,有人立马又跳出来,说你们不要乱猜、乱猜是造谣,是要为自己言行负责的!大家还是要耐心等“权威信息”!
合着猜或不猜,事情解决或不解决,反正都是我们这些吃瓜群众的不好。
行吧,那我们也不猜了,就像胡总编说的,让我们静静地等待官方的权威信息。
也像白老师当年警告的,我们希望,这不是一只给李老师早已做好的小鞋。
03
依稀记得,刘慈欣当年写《乡村教师》,好像写了点外星人绑架地球人的情节。
但因为这场“绑架”来自“碳基联邦”,外星人出于“同素同种”的情谊,把绑架搞的比较文明礼貌,只是弄了一些人类的“复制品”到UFO上去回答问题。
李田田老师现在在公众面前这个失联状态,四舍五入,也基本等于被外星人绑架了,只不过这个过程好像就没那么礼貌了——她现在是死是活,是正常还是疯了,在哪里?回答着什么样的问题?我们都不知道。
但我们知道,就像胡总编也知道的那样:我们中国是一个法制国家,公民的合法权益应当被保障,言论自由和人身自由应当被尊重。
所以这种科幻小说里都不敢这么写的剧情,还是尽早结束的好。对不对?
那些扣着李田田老师的朋友,不管你们是不是外星人,请你们遵循一下碳基生物的基本行为准则——讲文明、懂礼貌、善待妇孺、尊师重道、尊重每个同胞的合法权益。
这些常识,当年你们的小学老师应该都交给过你们,现在请你们用在对待一个老师的身上。
04
有朋友说我最近文章写得都太长。那今天就写这么多吧。点到为止。
今天的音乐,是《仰望师恩》,愿所有的“乡村教师”们都安康。
文末再配另一首曲子吧,《Blowing in the wind》。
我知道现实世界,不可能如物理世界那般,有物体都做匀速直线运动,但我还是希望那“摩擦力”小一点,让那些勇于前行的人多走一段路。
我知道现实世界,不可能如诗人所唱一样,所有的追问都能都能得到一个答案,但我还是希望回答的勇气能多一些,不要让所有的答案都在风中回响。
但愿如此。
有一种恐惧叫被“精神病”
对恐惧的三种错误认识
人生真正的悲剧,是成年人害怕光明
为众人燃灯者,不应让其沉寂于暗夜
七年前,人民日报说,不告密不揭发是道德底线
其他
李田田事件为何值得关注?她现在究竟怎样了?
本文经授权转载自 l 微信公众号“海边的西塞罗”
ID l yujianshijie1988
文 l 西塞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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